作者 Sarah 2008.11.30
冬日的早晨10点钟,还赖在床上的我,长长的伸了个懒腰,外加一声堕落的叹息。我猜想这行为对一个女孩子来说应该算很放肆,不过能够在睡到自然醒后,尽情地伸展四肢,并搭配因为太过舒服而从身体深处发出的一声叹息,的确让我有一种人生美好不过如此的赞叹。况且,竟然还有一整天的时间赖床,简直就是幸福得没天理啦!(想到这儿,忍不住又抱着棉被窃喜偷笑…)
美好的一天要开始罗!我躺在床上,想像力开始发功。
首先,我想到今天一整天都没事干,光是这点,就足以让我自己在床上笑到合不拢嘴;再来,我想到牛奶多多(最近我迷上的新饮品)、户头里的余额(竟然有剩还可以奉献给别人?这真是我这辈子最神奇的事)、指头上因练吉他而得的茧(喔~那荣耀的茧)、一堆在床头的书(可以同时拥有很多本书在床边,就跟女人不用担心今天该穿什么衣服出门的感觉一样棒)、这礼拜收到的礼物(人活着最幸福的事之一就是收到非关生日或任何节庆的礼物),还有好友鸡妹妹飞往米国前的临行拥抱。
她的拥抱,不舍而靠近,却忽然让我想起在伦敦那既冷冽又温暖、既孤单又亲近的一年。
英国的那一年,对现在的我来说,像是一盆熄了又燃,燃了又熄的火;像是一个遥远又熟悉的家,回去你会胆怯,不回去却又时常想念;又像是久久未见的朋友,一直把对方放在心里,不知何时会再见。
我想念自己在英国贴满月历画纸与研究素材的小房间;想念每个礼拜天一大早要转1个半小时的车才能抵达教会见到好友们的那种喜悦心情;想念那个因失恋而清楚听见自己的心如玻璃般清脆破碎的声音的瞬间;想念和同学Ju-Yu一起下厨(其实我只会整理厨房)的每一顿午晚餐,还有想念我们一同在天寒地冻中拉着行李箱,好像唯恐下辈子没得再玩而拼命前行的傻劲。
然而我最想念的,却是在一个再平常不过的黄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英国小男孩对我说的一句话。
那个冬日黄昏,我如往常通过校园的草地走回宿舍,并因着天阴又寒冷而莫名的略略忧伤。宿舍门口有一群9、10岁的英国小男孩正在疯狂的玩滑板。当我正走到门口准备刷卡进宿舍时,其中一个小男孩突然走过来问我:「你可以跟我换零钱好让我们买汽水吗?」你知道,因为是英文,所以我还来不及会意过来。就在那一刻,另一个胖小子倏地冲过来一把把我紧紧抱住!我吓了一跳,第一个念头是:小心!扒手!(不能怪我,英国扒手也是不少的)。那胖小子穿得很厚,我也是,不过厚厚的冬衣一点也没有办法拦阻他,他抱得很用力,抱得很全心全意。我低头看他,他眯起眼睛在笑,像只讨人喜欢的小狗,嘴巴不停的在说:「I like you、I like you、I like you…」在半惊吓状态中,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过了几秒,和我开口换零钱的小男孩才叫小胖子放开我,我下意识的摸摸我的口袋,确定刚刚的小胖不是扒手,松了一口气。
小男孩在等我,那是个斯文的典型英国小男孩,跟哈利波特里的小孩们同一个样。我把零钱换给了小男孩,心里一面庆幸没什么意外,一面准备说再见。金棕短发的小男孩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反倒是看着我。正猜疑间,突然,他对我说:「I love you」。我站在原处还没来得及思考,他又再说了一次:「I love you」。我有点迷惑的笑了,用眼神问他怎么回事,小男孩一面准备离开,一面再次认真地指着我说:「I love you」。
然后他们走了,留下我在门口愣愣的不知发生什么事。
忽然间我明白了。不要问我怎会明白,但就在那瞬间,我知道这是上帝送给我的礼物。
我不知道为什么上帝要挑一个平凡的黄昏送我礼物,也许他也知道最会令人感到窝心的礼物往往都不是为节庆而送的礼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上帝要送我这个礼物,也许是因为一个人在异乡,同学都有男女朋友而我没有所以上帝格外关照我。无论是什么原因都不重要,因为我知道上帝只是想要让我明白一件事,就是他爱我。
他在我为课业或工作煎熬时爱我,他也在我大笑欢乐时爱我;他在我因心碎而于被窝里哭泣时爱我,他也在我懂得去爱人时爱我;他在我生气地质疑他对我的爱时爱我,他也在我享受与朋友美好同在的时刻爱我;他在我无知的时候爱我,他在我以为有智慧时爱我;他在我读圣经时爱我,他也在我看「达文西密码」时爱我;他在我一整个月都不想煮东西吃时爱我,他在我乱买东西时爱我,他在我玩过头时爱我…他,在我失去一切重新回到他面前时,完全的爱我。
那一年,我看见爱。
★本文原发表于部落格:阿稣共和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