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莊信德 2003.10.26
前 言
艾維茲（Paul D. L. Avis） 在處理中世紀教會論時，開宗明義地宣稱：「改革宗神學自始至終就是上帝話語的神學！」 改革運動的推動者1528年聚集在Berne時宣稱：神聖的基督教會，是以基督當頭，在上帝話語中誕生，並且緊繫於上帝之道，掩耳不聽陌生人的聲音。 但是對於16世紀的人而言，到底什麼是「話語」( Word )？契林沃茲（Chillingworth）說了一段著明的註解：「聖經，我的意思就是僅僅只是聖經才是我們新教的信仰！」(The Bible, I say, the bible only, is the religion of Protestants’.) 。改革宗神學堅信上帝是一位說話的上帝，基督是永活的真道，教會是上帝百姓的聚集為要聆聽上帝的真道，而上帝正是藉著真道居住在眾人當中。本文主要探討宗教改革時期，兩位最重要的改革者馬丁路德（Luther, Martin. 1483-1546）以及加爾文（Calvin, John. 1509-1564）對於講道的觀點。期望藉由回溯宗教改革時期的講道觀，整理出改革宗在講道神學方面的基本原則。
第一章 路德對講道的看法
一、 路德與講道的關係
路德在1522年的一篇威登堡講道中，開宗明義指出：「我除了教導、講道與寫作上帝的道之外，我什麼也不作！」 儘管這樣的宣告是一種較為約化的自我陳述，卻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路德是如何看待他自身作為一個宗教改革者的使命。這樣的使命正是在講道當中，也是藉由講道來實踐出來！自從1513年擔任威登堡大學的聖經神學的教師開始，講道便成了路德受委派服事中重要的部分，路德的講道服事是從修道院時期，一直延伸到大學的任教，這當中當然包括許多在城鎮教會中的講道。根據粗略的統計，路德一生的講道大約在4000－10000次，講章約有2300篇。單是在1528年間，路德在145天內講了195篇道，而隔年1529年也有121次的講道服事。 在路德的講道信息當中，我們看見不同時期所遇到的挑戰都反應在他的信息當中， 是一名生命經歷與講道息息相關的改革者。
二、 講道與教會的關係
路德認為教會的珍寶就是上帝的話語，在話語中包含了上帝各樣的祝福與恩典。 路德對當時的會眾說：「教會是你們的母親，因為她在真道當中生了你們，並且以真道餵養你們。」 在此，我們知道路德乃是堅決地表達出真道與教會之間密切的關係。這樣的關係，當然一方面是為了強調其自身存在的真教會合法性，藉著道所取得的「真教會」合法權，與天主教會宣稱「唯一真教會」互別苗頭。
進一步來說，這個道與真教會之間的關係是如何發生的？路德指出：「公開傳講上帝的話語是作為真教會不可或缺的恩典記號。」 在處理教會與真道之間的必然性關係時，路德也指出：「教會如果沒有藉由宣講上帝的話語，便不可能存在，也不可能結果。」 路德甚至指出：「一旦離開了教會由之獲得生命的《聖經》，教會宣講的道就不能被認為是基督的道。」 換句話說，講道無法脫離教會而存在！在這個意義上，路德緊緊地將講道置於教會的脈絡之中，而不將講道視為一種個體性的信仰告白行動。
三、 講道與聖禮
對路德來說，他認為神職人員的服事權柄，乃是建立在保惠師的身份上。這個職份，正如基督站在罪人與上帝之間的中保角色相仿，神職人員在服事的事奉的層面上，透過上帝話語的傳講與教會聖禮的施行而成為基督的再現！路德的事奉教義是建基於我們對上帝神秘經驗的委身上。
四、 講道的形式
路德認為：用口語表達的真道，比用文字傳達的真道來得更加有力，因為在口語的表達過程中與會眾的距離是相對比較親近的。 個性剛烈的路德經常使用較為誇張的方式說明自己的立場，在關於講道的形式方面，路德曾經這樣表示：「福音並不是以書寫的形式被表達出來，而是以傳講的形式。……這就是為什麼基督自己並不寫下任何文字，卻僅僅只是宣講。他稱他自己的教導並不是經文( Scripture )，而是福音( Gospel )。而所謂的福音，就是好消息、亦或是宣講，這並不是用筆以書寫的方式傳達，而是用口以宣講的方式傳達。」 路德指出：只有透過聖靈的作用才能產生信心，而這又需要外在的道。所以與某些人的想法相反，人必須首先聽到外在的道而不應小看它。因為上帝不可能到你耳朵聽到了它，並在心裡記住了它時，真正的聖靈才賦予這些道特殊能力，讓它扎根。我們不能像極端的人那樣，認為上帝直接撫慰我們，而不用祂的道。
路德卻指出：在整個上帝啟示的歷程當中，上帝通常都是藉著具體的外在事物，也就是屬於外在物質性的事物，來表彰永恆典型實質，比如上帝藉著有形的政府機制，來傳達上帝國度的真實性，上帝藉著以具體的撒來傳達對亞伯拉罕永恆應許的真實。如果沒有真道的話，洗禮的儀式，聖餐的餅和杯都是死的元素。但是如果其中有上帝的話語，那麼就能充滿力量對我們說話！路德強調：以口語傳講真道，就是基督同在的表彰。傳講福音就是基督走向我們，或是引導我們走向祂的最佳途徑！因為改革宗對上帝話語的認識乃是建立在：口語所傳講的真道是教會的珍寶，是上帝生命進入我們心中的力量！ 經常使用誇示法表達的路德，為了進一步強調口語傳講的道的重要性，指出：沒有當代活生生的宣講的道，那「喊出來的道」，我們也許就想不起《聖經》裡的道。路德感到這「喊出來的道」是福音最初和最基本的形式。 儘管這樣的論述，並不在於邏輯性地論證講道的諸形式，比較像是一種答辯式的即席觀點，但是一方面反應了路德的性格；另一方面，也反應了作為第一代宗教改革者所面對諸多瑣碎的爭辯實況。
五、 上帝的道與上帝的靈
路德認為，上帝以兩種方式對人說話：首先是在講道當中，其次是聖靈內在的啟示。 基本上這個觀點也明顯地承接在加爾文的神學論述當中。路德認為，上帝的道與上帝的靈不僅同屬一個，並且還是不可分割的統一體。路德進一步用自然和人類的談話方式來論述這點。上帝的道和聖靈就像太陽同時產生的熱和光，也像說話時發出的聲音和呼吸。「人不可能把聲音和呼吸分開。拒絕聽到聲音 人就不會從呼吸中得到任何東西。」
外在之道有神聖的力量讓我們相信它是真理，是上帝的道。所以福音不需要其他權威，比如教會，來給它授權和保證。不需要別人告訴我上帝的道即福音在哪裡，我們只須去感受它。這些道把我們抓住了，並直接向我們證明它就是上帝的道。 關於上帝的道如何發生功效，路德堅持兩個事實，即上帝離不開祂的道和上帝是自由的。
六、 傳道者
儘管路德認為，上帝透過祂的道和聖靈而起作用。但他沒有把聖靈委託給道，而是透過上帝的道在特殊環境下用恰當的方式自由地活動著。並且強調上帝沒有讓傳道人控制聖靈。有時，傳道者和聽道者還必須等待他。我們不得不乞求聖靈的恩賜與上帝的道一同到來。傳道人能傳揚律法和福音，但他們無法掌握自己打動人並讓人們皈依的方法，這些乃是由上帝自己掌握著。所以上帝的靈必須與佈道在一起，是在使人皈依。透過他的活動，聖靈使上帝的道在祂任何時候選中的任何人身上產生作用。 「任何時候」和「任何人」都是很重要的。「任何時候」意味著我們必須等待上帝，有時上帝允許祂的道在心裡起作用之前要等一會兒，要等到聖靈來到後才讓從前聽到的道重放光芒。上帝不僅自由地決定「什麼時候」，也決定「對誰」。 在這個意義上，講道者對於上帝的真道完全沒有「控制」的餘地，因為是上帝決定了真道的內容以及形式。講道者能夠作的，就路德而言乃是「不斷聆聽上帝的道」。
除了「聆聽真道」之外，路德對於講道者提出了許多尖銳的批判。路德指出，許多講道者由於顧及自己的肚腹，或是虛榮的緣故，只是在講台上含混籠統地講話，而不敢在會眾當中傳講上帝公義審判的信息。 路德進一步指出：一個真實的講道者應當僅僅傳講上帝的道，並且單單尋求祂的榮耀。 此外，路德也針對傳道者的另一個向度的聆聽提出他的提醒：我們需要根據聽眾實際的處境來傳講信息。 為了更具體勾勒出一幅理想的講道者圖像，路德清楚地指出，一個好的講道者應當符合以下九點要求：
（1） 系統性的教導
（2） 富機智的反應
（3） 熱情的表達
（4） 好的聲音
（5） 好的記憶力
（6） 知道何時應當結束講道
（7） 對教義有清楚的瞭解
（8） 以身體、熱情、健康與榮譽全情委身於真道
（9） 預備承受每一個人的嘲弄與諷刺
儘管這些條件有部分反應出當時的特定的時空處境，例如：好的聲音。這是因為當時教堂的設計，一方面沒有今天的音響設備輔助講道者，另一方面建築物的室內挑高也相當高，因此需要有一副好的嗓音才能確保會眾得以聽見講道者所傳講的信息。但是，在路德對講道者的九點要求中，卻也給了我們一個超越時空仍然沒有變遷的講道者形象，例如：講道者對於真理的委身，以及全情投入的要求！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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