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陳小小 2009.05.03
子賢,塊頭已經長跟媽媽一樣高的靦覥十二歲少年,得知我要採訪他與爸爸,興奮莫名,簡直比聽到爸爸說要帶他去單車環島還要高興。
他很誠實地表示,聽了爸爸要帶他去單車環島是很高興,但不覺得那有什麼了不起,「我幼稚園就會騎腳踏車了。」我不免驚呼:「可是要騎很遠耶?」他只是笑著聳聳肩。也難怪,這種年紀的孩子,很難估算真正的距離有多遠。而且有爸爸陪,再怎樣都應該能騎得回來。
子賢分享著,「直到真的上路,才發現很多狀況跟自己原本想的不太一樣。前幾個小時,還覺得路邊風景不錯看。但後來累得要命,眼中只有前方的道路。到了民宿,腿酸屁股痛,只想趕快上床睡覺。第二天,才有點適應,漸漸有人車合一的感覺。第三天掌握到保持一定速度的訣竅。後面幾天才習慣了整個狀況。」
子賢的媽媽Grace一旁補充著說:「子賢,你不是寫了一篇作文,提到騎車體會到的人生心得嗎?」
子賢很不好意思地分享:「環島會遇到很多的上坡路。本來騎車最怕遇到上坡,但每次騎得很累、快要不行的時候,我就想著接著就是下坡。下坡就是上坡路困難的獎賞。每當自己這樣想的時候,就不再怕上坡路了。我就想到讀書求學很辛苦,有點像是上坡路,但若能好好努力,後面就有好成績作為獎賞。」子賢覺得該講的都講完了,就溜去旁邊做自己的事了。
此時,子賢的爸爸順筆,開始一邊泡起茶來,一邊說著,「單車環島並非夢想的本身,父子倆完成這件事也沒有什麼了不起。台灣現在很多單車族,老人、小孩、婦女都完成這件事。真正想要實現的夢想是,想要跟兒子在沒有任何外務干擾的情況下,共處一週。」聽了不覺令人眼睛為之一亮!
原來,順筆在幾年之前,罹患鼻煙癌。他開始思考人生最要緊的事是什麼,人生要怎樣過,才不後悔。後來,癌症獲得良好的控制,他的生活形態也有一番轉變。他本是一名電腦工程師,工作非常忙碌,不時加班。但,在那之後,他開始放慢人生腳步,玩起模型飛機,每天也都帶著妻兒去散步。
對於兒子,順筆想著,能留下什麼一輩子難忘的回憶呢?後來想到單車環島,是一個不錯的方式。
畢竟,平常,他很想跟兒子子賢說些話,但通常找不到適當的時間與地點。好不容易自己剛好有空,但家裡那兩個學齡前的老二、老三,卻在一旁吵吵鬧鬧,氣氛不對。有時,則是想說的話都到嘴邊了,卻發現子賢沒有那份情緒,也只有打消念頭。於是,父親想要對兒子說的話,一直埋在心底說不出口,擺久了到最後,不是遺忘,就是也不再有說的必要了。
但單車環島,有著相當寬裕悠閒自在的時間,一對一單獨相處。父與子、子與父,有完整的時間,專屬兩人的地方,有共同的目標一起達成,共同的困難合力克服,天地之間只有彼此,剎那時光化為永恆的回憶。
是的!在台灣,生活機能發達,想吃什麼,想玩什麼,高山深谷,河川海邊,不難獲得。但,親子之間就是沒有太多的共處時間。父親能請假一週陪伴孩子,孩子也很喜歡父親所安排的活動,樂於參與,豈不正是時下親情淡薄,最難能可貴的夢想阿!夢想不在於單車環島壯舉,而在乎親子間的親密互動。
此時,終於找到子賢很感動收到媽媽寄來的簡訊一則:「親愛的子賢,Today is a new day. 人生的路,哪裡跌倒,哪裡爬起來。要克服一切困難。出門在外,要好好照顧爸爸與自己,學習爸爸的慎思與周全。上帝必然一路與你們同在。」
另外,還有一則是給順筆的,「親愛的老公,謝謝你這麼用心在子賢身上。外出行程,若有任何變更,請告訴他你的考量是什麼,讓子賢學到你的慎思與周全。願上帝一路與你們同在。」
還有什麼偉大壯闊的夢想,比得上起家庭幸福呢?夢想不遠,就端看你我是否懂得珍惜與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