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迷走 2009.02.22
我是個還蠻喜歡聽故事的人，但說來汗顏，享有「全美最會說故事的牧師作家」盛名的路卡杜，當他的書一本又一本在華文基督界問世，我也只在大學時期讀過他的《恩典百分百》。當時的確對他善用生活常見事物來比喻令人費解的教義印象深刻，艱深難懂的羅馬書，在他筆下搖身一變，竟然成為生動有趣的故事書。特製衣服、信用卡、保險、夢幻球隊、皇家盛宴，這些日常生活用語，從來沒想過會跟救恩中的恩典息息相關，著實開了我的眼界。但是，當時的驕傲，外加屬靈閱讀的迷思，總覺得路卡杜的故事，偶而一讀可以增添樂趣，但若要挖掘聖經的深度豐富，便自認路卡杜這類的作家，無法餵飽渴望深度的靈魂。
去年復活節，阿祥哥用了「路卡杜生涯史上的最大危機」的悚動標題，來說明路卡杜如何只使用一節經文，便寫了《希望數字 316》一書，他頻頻稱讚路卡杜說故事的功力過人，雖然僅此一節經文，卻直搗黃龍，帶我們直擊約翰福音的中心思想：基督的復活與希望之間的關係。即便如此，路卡杜淺白易讀的文字，經文生活化易如反掌的功夫，我依舊對他的書興致缺缺。我的偏見和許多不甚欣賞路卡杜風趣幽默的讀者不謀而合，總覺得信仰的複雜樣貌，有可能就像路卡杜說的這麼簡簡單單嗎？至於經文生活化的疑惑就更不用說了，每個受過完整歸納法查經訓練的人都知道，唯有透過觀察、解釋、應用，這嚴謹的三步驟，才是掌握經文的不二法門。路卡杜那麼會應用經文，信手拈來的一句經文都跟生活密切相關，讀經要是能夠這麼生活化，那些苦心鑽研字句的聖經學者和重視信仰思辯的神學家豈不是飯碗不保？
一直到了去年十月，《面對心中的巨人》的稿子，成了我通勤時在捷運上的固定讀物，它的精彩內容出乎我意料之外，有好幾天即使捷運到站了，我卻捨不得下捷運站！那時，我才意識到我錯看了路卡杜！
初讀《面對心中的巨人》，帶著不以為然的態度在讀，看到路卡杜用牧羊童大衛擊敗巨人歌利亞的故事，為本書揭開序幕，不免想說，這個故事在基督徒的圈子，從主日學幼幼班到長青團契高齡班，盡都耳熟能詳甚至還能倒背如流，路卡杜有必要再寫一本書，告訴基督徒這個故事有多麼重要嗎？但當我順從譯者流暢的譯筆繼續讀下去，才慢慢發現，路卡杜安排大衛與歌利亞其實只是個暗樁，更重要的是引出一齣扣人心的戲中戲，同時也是深藏在每個人內心的一座戰場：以上帝為焦點 V.S. 以巨人為焦點。
大衛生命中的巨人，其實不只是在當牧羊童時面對歌利亞的叫囂謾罵，他的一生一如我們的一生，都持續在面對各種不同的巨人。原本名不見經傳的小大衛，上帝從不起眼的草原上呼召他，但別以為他的身價從此就水漲船高。因著掃羅的心生嫉妒，對他下達天涯海角絕不留情的奪命追殺令，使得大衛得成天對抗逼迫、沮喪、孤立的種種巨人。顛沛流離的大衛，狼狽逃到亞杜蘭洞，過著山頂洞人的生活，孤立無援，但大衛卻全心倚靠上帝，並不吝惜對同樣受苦遭害的邊緣人伸出援手，使得原本單薄淒涼的亞杜蘭洞，轉變為一群邊緣人歸屬的社群，是他們共同的避難所。雖然有了共同抵禦外侮的同伴，但可別以為巨人會輕易放過大衛！大衛生命中緊接著而來的巨人，不只是那些外在排山倒海的有形巨人，更多的是自己內心的巨人，要在生命的不合常理之中，依舊願意持守上帝心意的勇氣，例如：視掃羅這個災禍推手仍為上帝的受膏者、在比梭溪畔體恤疲憊的手下、承認自己與拔示巴犯了姦淫罪。這些巨人個個有來頭，變本加厲挑戰大衛的極限。大衛的生命即便有失腳，他的戲夢人生在拉鋸戰中仍是精彩無比的，因為當他面對巨人時，他不停重新回到上帝面前，一次又一次認定他生命的最佳導演是誰，也在這個過程中，培養出一種上帝喜悅的信任：深信最佳導演（就是上帝呀）的比數永遠超前假冒導演（就是巨人啦）的比數。
仔細想想，我們的生命，不也像是在時常經歷歌利亞的叫罵？不也是在聚焦上帝還是聚焦巨人的張力之間掙扎？不過，我們生命中的巨人，其實比較少像是歌利亞，威脅我們的國家和人民，或是像掃羅，加害我們和與我們同一陣線的人。我們內心的頭號巨人，比較多是和自己最親近家人的關係破裂，或是和朝夕相處的工作伙伴互有嫌隙爭執。甚至，生命中最難以對抗的巨無霸，往往是那個無法接納不完美的自己，無法擁抱心靈受傷的自己，無法在一切似乎無常理可尋但仍感受到上帝同在的自己。
路卡杜告訴我們，聚焦上帝不是想像中那麼困難，但也不是不費吹灰之力就一蹴可及的，我們需要常常仰望上帝的話語，成為我們內心戰場唯一克敵致勝的兵器，成為我們飢餓疲憊時維繫持續作戰的糧食。對於仇敵築起難以攻克的堅固高牆，我們需要另闢他法，改鑽地道，培養一種選擇性聆聽的能力，選擇聆聽上帝的天國愛語，但對撒旦的欺哄嘲笑要裝聾作啞，甚至置之不理。也許，我們生命中的巨人不會輕易減少或憑空消失，但下次當巨人又再度四周遊走我們身旁，要我們不得安寧，我們可以勇敢學像大衛，撿起他曾經擊敗歌利亞的五顆小石頭，數算上帝過去的恩典，恆切以禱告的行動堅心倚賴上帝，把生命中被錯置的優先順序重新排序，熱愛上帝的名字，並且堅持到底的應戰。
附帶一提，這本書的譯者貝琴姊譯工一流，將路卡杜為大衛描繪的每個生命階段，譯得生動活潑，大衛所身處的每個場景，也都儼然躍於紙上，讀起來除了有行雲流水的暢快，還經常使用四字成語的疊和，形成獨樹一格的韻律節奏，不僅讓我們身歷其境，重返以色列最偉大的大衛王的時空背景，更在體會他榮耀與屈辱交織的一生中，看見我們的生命其實既是大衛，也是歌利亞。我們卻學像大衛，面對巨人前，先面對上帝，不停將生命的鏡頭，重新聚焦於上帝，即使巨人又高又大又多，我們也不會臨陣脫逃，因為我們靠著上帝，我們有了迎戰巨人的勇氣與行動，巨人也要仆然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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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面對心中的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