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黃明瑞 2009.05.03
現代人經常可以從報章雜誌、各種傳媒上或多或少認識關於精神病、官能症的種種知識,但若真正在身旁出現,卻經常教人不知無措。事實上,人們對於精神方面疾病的敏感不足,容易引發更多原先可以避免的誤解,進而造成更大的傷害。現代人,尤其是青少年,處於這個特異的時代,情緒與精神只有越來越纖細、敏感,精神疾病方面知識的增長並未實際降低與避免精神變異的持續產生。倘若這精神疾病不曾出現周圍,我們實在不容易具備這方面的憂患意識與敏感。最近發生的一件事讓我進一步思考對於精神疾病認知和敏感的重要性,也在當中感受了神的工作與陪伴。
聽過「恐慌症」嗎?
我服役的單位是間類似高中的軍校,擔任的是高三學生單位的教材兵(又打雜又管有形財產帳料的文書兵)。那天正在管制教科書發放的我,接到臨時要到軍醫院擔任看護的指令,於是趕緊收尾了之後便坐上救護車到醫院去。原來,我們的一位學生因為嘔吐、頭暈而必須留在急診室觀察一個晚上。到了急診室,挨近學生身旁,才發現狀況並不單純。
這位學生無法入睡。發抖、冒冷汗、焦慮,呼吸急促、胸口大幅的起伏,一下要求回學校吃平常服用的中藥,一下要求到外頭走走,他的思緒紛亂、言語反覆不清,在在透露出某種不尋常。這些情形並未使得醫護人員給予特別關注,或許由於在急診室值勤的緣故,所以對種種的不尋常早已司空見慣,也或許是因為實在過於忙碌,以致於無暇給予更多的幫助。在幾次因應學生奇怪又堅持的要求下,有些為難地向醫護人員問了一些自知不會被接受的請求,而答案也當然可想而知。此時身為看護的我應該做什麼?還能做什麼呢?內心不斷自問。
學生的情況相當不妙,他兩眼無神、說話虛弱而緩慢,並困難地反覆表示自己呼吸困難、心跳忽快忽慢,看上去極為痛苦。那麼,應該做什麼呢?在這種空間裡,我知道身為臨時看護的我是被孤立的,醫護人員的忙碌透露出某種冷漠,只留下在一旁不知所措的我。那麼來顆安眠藥吧,這是學生的請求。在醫生同意下他嚥下了一顆,但不知是否是藥效未到還是藥力不足,等了一會,學生依舊焦慮而痛苦,甚至緊抓住我的手而顫抖著。
禱告吧!這時除了禱告已經不知道還能為他做什麼了。
禱告讓他立即痊癒?還是平靜的睡著?禱告著,也想到應該求神給我力量,賜我能幫助他、能使他舒坦一些的力量。就這樣看著不斷痛苦的學生,心中默禱著。就在過了一小段時間,似乎慢慢的有些靈感浮現出來,使我想起朋友的爸爸。想起關於「恐慌症」的種種。
從伯父那裡粗淺地認識了這種精神官能症,他靠著藥物控制,已然和常人無所差別。恐慌症並沒有明確、絕對的觸發因子,似乎由體質決定,相同的事件對這個人可能引發恐慌症,而對另一個人則不會。可以隱約知道的是,應該和壓力脫不了關係。伯父是「空地恐慌症」,對於過於廣大的空間,例如高速公路,就容易引發恐慌。發病時就像一般的心臟病,心跳加速、不規律,呼吸困難,胸悶、暈眩,儼然就像是心臟病發,這也是為何恐慌症在初期極易被誤診為心臟病的緣故。對這種病狀而言,找出觸發恐慌的因素極為重要,否則倘若處於高危險狀態下,例如在高處或高速環境下工作,一下子發病起來就很容易威脅生命。因此自從伯父知道自己對「空曠」恐慌,加上幾次危險的經驗,在高速公路開車就是別人的事了。
這名學生的痛苦症狀和恐慌症相當類似,並且醫護人員也一時沒找出生理上的病因,加上他並無心臟病史,因此我便大膽地猜測應該就是恐慌症了。言談中得知他對急診室空間的不安,於是我拉起隔離布簾,為他按摩,講些輕鬆話題,提醒他現在的不舒服可能來自恐慌引起的官能症反應。接著,一手握著他的手另一手輕拍肩膀,像照顧小朋友一樣透過肢體安撫試著增加安全感。在他身旁,我就如同關心他的哥哥,雖然早已是深夜但先前的疲憊卻在這裡消失不見,早該疲憊不堪的我在這裡卻精神奕奕、力量滿滿。上帝必定垂聽了禱告。
就在他睡著的那刻,我知道事情到這裡應該算成功了。能夠放鬆,能夠安然入眠,就表示他暫時度過眼前這一關,否則要真是折騰一整夜,再加上碰上不太有經驗的急診室醫生,後果真是不堪設想。最後我趴在病床邊跟著睡著了,因為要趴床沿才能維持原先的姿勢。作為病人,最渴望的,除了醫治外就是關愛的手吧。
在禱告中獲得平靜的心,從中得以憶起關於官能症的種種而給予比較適當的協助,筆者並非專業護理人員,但些微關於精神官能症的知識卻幫助了一個無助的學生。現代人的生活強調需要具備日常簡易的急救常識,譬如像 CPR,但除了生理的急救常識之外,是否我們都有意無意地忽略了「心理衛生」的領域?心理衛生的範疇在傳統文化中容易被視作羞恥的記號,以致於人們不願意正視「精神問題」,不願相信它很有可能就在自己家中發生。
心理與生理一樣會生病,都需要禱告,也都需要適切的治療協助。特別是危急時刻的緊急處理,我們實在應該試著更多涉略和瞭解。說不定,下次就換你幫助了一個無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