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九十年六月十三日早上,天空下著濛濛細雨。我騎著我的小 50 上學去,就快要到學校時,發生了意外 ── 一輛急駛的小貨車從我的 摩托車右後側追撞而來,其力道之大,我和摩托車被拋在半空,隨後相 繼重摔在地上,車壞了;人昏了。
事後第一次睜開眼睛,已經在麻豆的新樓分院的急診室裡,刺眼的 燈光讓我確定:我沒死!我回來了!〈我覺得之前我的靈魂不在軀體裡 ,而在天上,那兒燦爛奪目,光亮確很柔和,我確信我所看見的;有天 使和不在人世的人在我頂上快樂的飛著,有天使擋在殿堂門口不讓我進 去,裡頭卻有著聲音告訴我,妳不能進來,妳要下去,妳不是還有事未 完成?那聲音相當的清晰,直接與我用心靈在對話的,當我不知該往何 處去時,有個熟悉的長輩,他的聲音呼喚著我,我的意識回神,隨後, 我便睜開了眼……這是我事後慢慢回憶想到的〉
睜開眼後不一會兒覺得有東西在肚子裡頭翻騰,沒想到吐出來的是 大量的鮮血,據說,不只吐一次!後來院方檢察有顱內出血,可能要做 腦部手術!因此轉醫院至高雄醫學院。轉院至高醫後,由於失血過多, 血壓急遽下降,差點休克,所幸醫師及時查出原因,緊急處理。我到高 醫頭一回睜開眼睛時,人是躺在加護病房的病床上。那天很多親朋好友 來探望,我卻看不清他們的臉,我只能聽聲音看身影辨別誰是誰,我的 意識很清楚,倒是精神很恍惚。
我不曉得,為什麼我的身體無法動彈;也很納悶,為什麼要含著粗 粗的管子,它讓我的喉嚨很不舒服。因為當時我的腦海中沒有被撞到的 記憶,更不知道自己傷得有多嚴重,只是覺得很累很累,沒有力氣,直 到兩三天後我才慢慢知道怎麼一回事。我知道我的脾臟壞了,已經切掉 。身體上的痛因為車禍而來,而我討厭的呼吸管是輔助我呼吸的重要儀 器。
預定在六月十八日進行右頷下骨的手術,不料在前一晚發燒,記得 那天晚上,我的手腳被挨了好幾支針,我沒吭一聲,儘管針扎下去的那 剎那很痛。臥在加護病房的日子中,我根本弄不清自己的臉上、身上縫 了幾針,所受的擦傷、瘀血有多少,不知自己的模樣有多悽慘。凡是看 過我躺在病床上的狼狽樣的親朋好友,很多從加護病房走出來後,眼眶 是紅的;心頭是酸的;淚,是不聽使喚的流下來。沒有一個人會在我面 前流淚,似乎是他們彼此的約定。
我在他們面前,也沒流下一滴淚水,心中想說的話很多,卻沒有力 氣開口,我只能用我冰冷無力的手,在他們的掌心上劃下:「我很好」 三個字,我知道當我傳達心中的想法時,他們的眼眶紅了,鼻子酸了 ── 他們原本是要來安慰我的,反被安慰,他們豈知我的心境卻是平 靜的,和他們百感交集的心情是成相對比的。
漸漸的,我的傷勢好轉,六月二十二日從加護病房轉至普通病房, 又住了將近兩周的時日。躺在病床整整三個禮拜從未起身,翻身是件難 事,更況坐在床上,也不要說下床,大小便完全不能自理,全在床上解 決。多少次我睡到一半,因為頭疼劇烈而痛苦難堪,折騰了受傷的身, 也折騰了家人的心。 到七月中上旬,終於出院。
一場車禍,前後進了三次手術房。一次脾臟切除,一次右頷下骨骨 折的修補,一次右肩的鎖骨復位開刀。前兩次開刀都在六月中下旬,最 後一次的手術在九月十一日,前一天住院,九月十九日出院,在這期間 歷經一些波折。原以為我只要住一個禮拜後就可以出院,豈知在開完刀 後隔天凌晨,我的肚子很痛,昨夜的晚餐陸續嘔了出來,伴在我床邊的 母親趕緊請醫生過來看看。吃了藥也打了針,疼痛的症狀緩和了,哪會 料到過了兩個小時左右,肚子又疼了,又開始吐……如此折騰了一天兩 夜。
照了x光,醫生說我的腸子沒在動了,原來先前我的肚子有開過刀 ,腸胃難勉會被動過,所以蠕動時較遲鈍,加上開完刀後注射的止痛劑 ,讓我的腸胃變得更笨了,所以當晚吃的晚餐只留在胃裡到不了腸子了 。因此那年的生日在醫院過的,那天還插著點滴,插著鼻胃管,不能吃 東西,水也不能喝,右手更是不能隨便亂動!
親眼見我大量吐血沒把自己嚇到;我知道我的脾臟已切除時,我沒 激動;有意識的情況下,兩次推入手術房時我不緊張;挨針、插點滴我 不吭一聲……關心我的人看到我所遭受到的,有多心疼,他們卻不能體 會在我的心中有股強大的力量在支持我,使我的心總是平靜、安穩,更 有一種平安的力量,使我感受到的,是一種源自內心深處的喜樂。
記得在加護病房的一晚,曾聽見一群天使在我枕邊唱歌,熟悉的旋 律,陌生的語言,多部的合聲,名符其實的天籟,那一晚特別好睡。雖 然走過死蔭的幽谷,也不怕遭害,因為 神與我同在 ── 我相信這是 神的應許深深印在我心深處。不管是在加護病房,還是普通病房,或是 二次住院時,常有許多訪客來探望,其中有兩群人,他們都是關心我的 人,一群來自麻豆教會,一群來自高雄重生教會,兩群人會各別相約幾 個,或是一票的,分別前來探視我,圍在我的床邊,替上帝所疼惜的女 兒禱告,不管我是醒著或昏睡著,都可感受到一股暖流從天而來,傳入 心中。有的人會開玩笑的說,說我的訪客最多,多的會讓其他病人羨慕。
八月十九日,在父母、小哥、兩位高雄重生契友的陪同下去麻豆教 會,見見關心我的會友們,也讓他們看一看我。一位疼我的長輩對我說 ,當時看到我的樣子的確很不樂觀,很耽心我就這樣走了,隔天,她讀 經禱告, 神藉著聖經和她說話:
我必不致死,仍要存活,並要傳揚耶和華的作為。
耶和華要嚴嚴地懲治我,卻未曾將我交於死亡。
(詩篇一一八篇 17-18 節)
九月底,我回到學校和同學一起上課,和上學期不太一樣的,就只 是掛在右手的肩帶。三個多月來,我復原的速度相當的快,有多少人訝 異我的復原速度;多少人佩服我的樂觀心境;多少人驚嘆我的毅力堅強 ,我明白,我的心中有祂,愛我的天父使我堅強、勇敢、樂觀,我不認 為這場意外是不幸,反倒是祂給的祝福。
雖然一場車禍讓我失去了一些東西,但卻得到了另一種福份,人說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認為歷經生、病、死的人生當中,更明白自己活 在世上的使命。我的生命中有祂,相信在祂的保守,即使遭受再大的災 害,就是會有一股比外力更強大的「平安」鎮壓自己的內心。面臨一場 幾乎快喪命的車禍,我的心卻是坦然穩當,並不懼怕,雖然必須忍受身 體上的痛苦,治療上的不舒服,但在我的心中,早有祂所賜的平安,而 外人所見的堅強、勇敢、厲害並不是我的本事,乃是藉著 神所賜的力 量,來欣然面對突如其來的車禍,至今我活的很好,還是以樂觀的心態 面對未來。
事隔至今,快兩年了。當初的我還是致遠管理學院二技一要 升二年級的學生,不過我還是如期在隔年(民國九十一年)六月順利畢 業。現在的我早已看不太出來那時出過車禍受傷的痕跡,比較明顯的只 有肚子上那條像魚骨頭的刀疤(開脾臟留的),雖然它看來不好看,但 我覺得那是神在我身上做的記號,為要教我記念祂給我這款另類的福份。
後記:
這是我的見證
在我出車禍之後,最痛心的人是我的母親,然而母親的心靈的悲傷讓她 也承受不住,但 神的憐憫,三次藉著夢境安慰母親;一次藉著小姪的 口向她說話,那一次,正好是事發當天,我被送進開刀房做脾臟切除手 術的時間。這又是我出車禍的另一個見證故事……
作者為高雄重生長老教會會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