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吳琇瑩 2004.11.14
他常常覺得自己像是一尾魚,在魚缸外面觀看的一尾魚。他與其他魚之間隔了一層玻璃,他們在他眼前遊來游去地忙碌著。他不明白這些忙碌。
這些忙碌是這樣的。張小姐和李小姐端著咖啡說:「陳小姐的升遷還不是因為她聲嗲氣的語調和婀娜多姿的身材!」、「王太太按住電梯的開門鍵,繼續對著已出電梯的趙太太唉聲歎氣地說:「不曉得要怎麼樣我的孩子才能像你的孩子那樣喜歡彈鋼琴!」、胡先生大力搖下車窗,對著正匆匆忙忙回去拿皮包的妻子怒罵:「妳是得了健忘症還是怎樣?」
他很想加入這一場忙碌,卻一直不能。因為他掌握不到把升遷和聲嗲氣的語調、婀娜多姿的身材聯想在一起的原則,因為他理不清不喜歡彈鋼琴和唉聲歎氣之間的關係、並且他也搞不清楚怒罵是否一定要在忘記拿皮包這個動作之後出現。這真是一場他所不能明白的忙碌啊!
他已經無可選擇地給生在這個世界了,不能老站在魚缸外看著別人忙碌的。但他硬是不明白這些忙碌是怎麼一回事,一個人到底要怎麼樣才可以變得那麼忙碌呢?這就是他的痛苦了。
有一天,來了一尾新面孔的魚,他遊到他面前,問他:「怎麼老站在魚缸外呢?」他把原因告訴了這尾魚。這魚領他繞到魚缸另一邊。在魚缸的另一邊,他看到一些他過去從未見過的魚。他沒想到魚缸中還存在有這種魚。這些魚也好忙碌。但是他很快就懂得了這些忙碌。
這些忙碌是這樣的。張小姐和李小姐端著咖啡說:「真為陳小姐的升遷感到高興,我們也要加油喔!」、「王太太按住電梯的開門鍵,繼續對著已出電梯的趙太太笑著說:「我孩子比較喜歡打棒球!」、胡先生大力搖下車窗,對著正匆匆忙忙回去拿皮包的妻子喊道:「慢慢來,遲到一下子沒關係的!」
他才看一次就懂得了這些忙碌的背後的規則,於是他快就進入魚缸,跟著大家一起忙碌了。起於無法忙碌的那種痛苦,當然也就不再有了。
(原載基督教論壇報2003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