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日學教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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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友團」奇幻之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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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病友團」奇幻之旅故事，說來有點長。
總之，一位是因脊椎側彎手術失敗而坐輪椅的，還有他的妻子；一位是類風濕關節炎，如今也在洗腎的；一位是患肌肉萎縮症的；再加上我這個「正常人」；幾年前開始固定一年見一次面，因為在秋天，故戲稱為「秋日病友團」。前年我生了場不大不小的病，似乎也有資格成為正式的「會員」，不然每次見面，我都覺得自己才「不正常」，因為這些帶著痛楚殘缺的人，是如此的喜樂、開朗，比起周遭身體健全，卻整日為著相較之下雞毛蒜皮的事糾結的人，他們豈不是「正常」多了嗎﹖
其中一人近來研究台灣的無障礙旅遊，有天突發奇想，吆喝我們一起去合歡山與清境農場，經過幾個月的波折，終於決定成行。行前，台灣進入綿綿的梅雨季，南投更是傳來豪雨警報，不僅身邊朋友替我們緊張，我自己看著窗外的驟雨也猶豫了起來。但是一個前一天才感冒的「團員」，不僅毫無打退堂鼓的意思，還說希望明天能讓我們看到正常的他。按這情勢來看，除非挪亞的洪水天窗敞開，這趟旅程勢在必行了。
出發那天微陰，但沒有下雨。大家第一次搭乘為輪椅量身打造的旅遊車有些興奮，吱吱喳喳的；畢竟這是大家第一次的無障礙旅遊。於我而言，光是看細心的導遊將輪椅兼人一一推到升降板上車或下車，安排輪椅在車子裡的位置（計算體重分配的均衡），就已經是嶄新的體驗了。而因為我臉上有太多的新奇表情，所以有人笑稱：「你是跟我們一起踏上一段『奇幻』之旅嗎？」（而說這話的人也壓根沒想到當天的旅程會是多麼「奇幻」）。
隨著從埔里開始往上攀爬蜿蜒的山路，雨忽大忽小地落著，讓大家的心情也有點下雨，因為遊山玩水時，總希望圖個好天氣。不過，當導遊把車停在路邊時，車門一開，迎面一片果樹，結滿了水滴滴的桃子，大家不禁「哇」一聲，爭相拍照觀看，暫把天氣擱置一旁。經過碧湖的時候，細雨霏霏，雲霧在山巒與水色間裊繞，我們還特地停下來，將國畫山水般的風景納入鏡頭。但愈接近合歡山，霧愈見深濃，連路旁松樹的身影也隱約難窺。
然後，雨變大了。傾盆的大。不時看到山腳有水柱噴灑到路面，山壁上則形成一片片小瀑布嘩嘩流下。我們在車裡出奇的安靜，不知別人在想什麼，我不禁想到前幾天的落石新聞，心裡有點毛毛的。到了目的地武嶺，雨勢依然沒有變小。我們一時面面相覷，忘了是誰先發難：「既然都已經來到這裡，為什麼不下去拍照留念，證明曾經一遊此地啊！」但是這批人可沒有轟然一起衝下車，立馬按下快門再衝回車上的本事。大夥要先幫坐輪椅的套上雨衣，然後開門，再架起升降板，之後還是得一台一台輪流出去。也就是說，誰先下去，誰就得多忍受一點風吹雨打。按照剛剛鴛峰休息站的溫度計顯示為13度。（其實溫度計出了問題，只亮著3的號碼。我們拍下來，馬上傳到臉書，看能不能騙到人，以為我們這裡接近零度！）武嶺這裡可能只有9到10度。於是乎，唯一坐輪椅的男生就身先士卒被放下車，然後是女士們。高山的雨像冰刃，雨衣擋住了水，卻擋不住刺人的寒氣。等全員下完車，褲管與鞋子早已濕透，手也冷到發僵。
在我們下車前，看到一群騎摩托車的年輕人上來。但是我身邊這群輪椅族上到合歡山，冒著滂沱大雨拍照的豪情與這些騎士相比，絕不遜色。我當下冒出個念頭：這簡直太瘋狂了！竟然是跟「病友團」，而且在如此惡劣的天候登上三千多公尺的高山，在冰冷的雨刃中拍照，還頻繁比著我已經抗拒多年不願意比的勝利手勢。一般人一分鐘可以搞定的動作，這群人花了一、二十分鐘吧！上車後，導遊熟練地要大家脫下濕透的鞋襪，用吹風機把褲管與腳吹乾，再套上塑膠袋保溫。但大夥兒已經嗨到極點，雖然一直哆嗦搓手，但沒人哀哀叫。
話說車子往山下沒有開多久，雨勢變小，甚至漸漸停下來，還撥雲見日！我們簡直不可思議，竟然「選」在剛剛那一刻——雨水劈打的一刻，登上武嶺，並且毅然下車，絲毫沒有要等雨變小之後再下車的念頭。或許，我們確實為了那一刻而來。我的詩人朋友曾經以法國思想家西蒙‧薇伊（Simone Weil）的一句話作為她的專欄文章題目：「限制是上帝愛我們的證明」，並在結語中說道：「每個人都只有一個肉體，要在限制之中挑戰限制……而我相信，這就是肉體怎麼可能（以及怎麼不可能）得到的自由。我甚至相信，我們終將因為無能為力，而無所不能。」或許，在那一刻，在風雨飄搖的那一刻，這些看似受限制的人，卻得到淋漓盡致的自由。
當車子開到翠峰，已經雨過天晴，氳氤在山間繚繞。導遊再次停車，打開車門，讓我們欣賞雲瀑緩緩滾動，以及斜陽隨著時間與雲層的游走而千變萬化的光影。我們好像沙場歸來的凱旋將士，疲憊卻滿足，沉緬於風雨後的寧靜。因為神的能力在人的軟弱上顯得完全，所以保羅說：「我更喜歡誇自己的軟弱，好叫基督的能力覆庇我。」
能力，在風雨的武嶺上彰顯了。能力，也在此刻無限溫柔的山水中，像雲彩圍繞群巒一般，覆庇著因無能而有能力的人。這——是無比奇幻的恩典時刻。
編按：這群看似無能的病友團，其實各個都是上帝的菁英戰士，用上帝給的恩典服事各教會。其中有幾個曾參與信望愛的CBOL翻譯計畫，可參看【線上聖經完工紀念】專輯〈軟弱與剛強〉一文
（本文摘自校園雜誌2013年7．8月號)
本文與《校園雜誌》合作